“什麽？您說剛剛那首《鳳求凰》是顧三姑娘彈的？”程禹覺得很是不可思議，顧三姑娘給人施針的手法像二妹也就罷了，怎麽彈曲子也像，若是二妹還活著，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斷定這曲子是二妹彈的，總之，這個顧三姑娘越來越讓他刮目相看了。

“聽顧三姑娘說，二妹跟她有數面之緣，兩人一起彈過《鳳求凰》，所以今日蔡琴師找我們救場，你姐姐才找她幫忙的，總算是顧三姑娘不負所托，救了蔡琴師的場就是了！”蘇氏替程禹理理衣衫，淺笑道，“你看你，多大點事，還值得親自跑過來問，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回府歇息吧！”

如此看來，那個顧三姑娘倒也沒說謊。

她的確是認識程嘉寧的。

“就是啊子玄，你快回去休息吧！我跟母親看完下一出戲也就回去了！”程嘉儀笑道，“昨天你姐夫還說，讓你有空去府上做客，說他得了一壺好酒，想邀你共飲呢！”

她夫君孟文全是兵部郎中，為人豪爽熱情，雖然喜歡喝酒，卻從來不酗酒，這也是程庭最賞識他的地方。

其次孟文全性情有些孤傲，不輕易跟人來往，卻獨獨欣賞程禹的才華，常常邀他一起喝酒吟詩。

故而，兩人也稱得上是知己。

“好，你告訴姐夫，我中秋那天一定去！”程禹興奮道。

“不行，要去，也得過了中秋再說。”蘇氏笑罵道，“哪有過節去姐姐家過的道理！”

“哎呀母親，瞧您說的，中秋怎麽不能去我們那裏了？”程嘉寧嗔怪道，“就這麽說定了，中午去我們府上，晚上再回來陪您和父親就是！”

“好好好，聽你們的，母親聽你們的！”蘇氏笑容滿面道。

隔著喧鬧的人群，顧瑾瑜靜靜地看著談笑風生的程家母子三人，心裏不禁一陣黯淡，原來她果然是程家多餘的那個，即便是意外身亡，她的家人也並不多麽痛心和難過……

冷不丁觸到程禹看過來的目光。

顧瑾瑜忙垂了眸子，規規矩矩地坐下喝茶。

“顧三姑娘跟我二妹是故人？”程禹大踏步走過來，低頭看著她，女子側顏溫婉寧靜，落落大方，一瞬間，他又有些恍惚，她跟二妹真的有些神似哪！

“是！”顧瑾瑜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坦然道，“她曾經教過我彈曲子！”

“失禮了！”程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抱拳行禮。

顧瑾瑜心情覆雜地盈盈回禮。

蘇氏遠遠地看著兩人，心裏很是不悅，先前聽聞顧三姑娘撞到在楚王世子馬下，現在又打著認識嘉寧的旗號跟程禹說話，看來這女子還真的不一般哪！

……

顧瑾瑜的曲子彈得好

也確實給梨園春救了場。

春老板很是高興，特意提了剛剛從茶莊買回來的雨前龍井跟蔡氏一同前來跟太夫人道謝，連聲誇顧三姑娘是京城當之無愧的才女，還說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好聽的《鳳求凰》，比蔡氏彈得都要好！

蔡氏嬌嗔地看了春老板一眼，只是抿嘴笑。

顧瑾瑜忍不住多看了兩人一眼，男人身長如玉，溫爾儒雅，女人嬌媚可人，溫柔嫻淑，不知為什麽，她總覺得這兩個人關系並非像看起來那麽簡單……

太夫人面上淡淡，心裏卻很是愉悅。

待春老板和蔡氏走後，便荒天破地地當著姑娘們的面狠狠誇了顧瑾瑜一番：“多學點手藝傍身就是好，說不定什麽時候就用上了，俗話說，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

池媽媽皺皺眉。

腹誹道，剛剛太夫人還不願意讓三姑娘出頭呢，現在卻是比誰都高興！

“太夫人說得對，府上的姑娘以後得學點本事傍身，日後也不至於辱沒了咱們建平伯府的名聲！”沈氏笑笑，把手上的白玉鐲子摘下來，戴在顧瑾瑜腕上，從善如流道，“尤其是三姑娘，不但懂醫術，曲子也彈得好，咱們建平伯府裏，唯有你，才真正當得起才女之名！”

“伯母謬讚！”顧瑾瑜一臉平靜地接了鐲子。

喬氏狐疑地打量了一眼顧瑾瑜，這丫頭，自從被楚王世子的馬撞了以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僅懂了醫術，而且竟然會彈琴，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她對音律略知一二，方才這首曲子，一聽便知，沒個三五年的功底，是絕對彈不出來的，難道三姑娘被馬一撞，撞聰明了？

若真如此，那她真的就把四姑娘給比下去了……

何氏則跟著幹笑幾聲，再也沒有吱聲，反正也不是她的女兒。

姑娘們也各懷心思地沈默不語。

待回了家，顧瑾珝忍不住地跟沈氏埋怨道：“不就是會彈個曲子嘛，有什麽了不起的，還從來沒見過太夫人這麽誇人呢，您附和幾聲也就罷了，竟然大大方方地把鐲子也送了出去，再說府上的名聲又不是靠賣曲才能賺來的，我倒是覺得，今兒的事情若是真的傳揚出去，反倒是會被人笑話，堂堂伯府的女兒哪能跟那些下三濫戲子一樣混為一談，太夫人是老糊塗了吧！”

平日裏，都當她是個軟的，卻不知她藏得這麽深，竟然會彈《鳳求凰》，若處處被她搶了風頭，那她豈不是很沒臉？

“你這孩子怎麽說話呢，不過是送出去一個鐲子嘛，你跟著吃什麽味？什麽下三濫不下三濫的，虧你能說出口，你若是個多才多藝的，也不至於被三姑娘搶了風頭，據我所知，忠義侯府的姑娘們，都在家裏苦練這首《鳳求凰》，隨時準備露一手呢，也就你傻乎乎的，成天不知道腦子想什麽？論繡活，你比不上你大姐姐，論樂曲，你又比不上你三妹妹，你除了寫幾個字還算勉強能入眼，你說你還會什麽？”沈氏白了她一眼，肅容道，“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三姑娘再好也是二房的女兒，我豈能容她壓過你的風頭，俗話說得好，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別人不說，四姑娘豈能容下她，先讓她們狗咬狗地窩裏鬥著，讓太夫人看看，誰才是真正的伯府嫡女！”

二房三房住在建平伯府，原本就沾了他們大房的光，一個小小的六品吏部主事，一個江湖郎中，能教養出什麽才女來，真是笑話！

再說了，那個三姑娘原本就是個惹事精，不是會治個傷疤，彈首曲子就能改了性情的。

顧瑾珝會意，晃著沈氏的胳膊撒嬌道：“我就知道母親最疼我！”

“母親膝下就你跟你哥哥，不疼你們疼誰？”沈氏望著女兒嬌美可人的臉，心頭一陣暖意，溫聲道，“這幾日你不要出門，好生練你的書法，等你祖母生辰的時候，用心給你祖母抄幾本佛經才是正事！”

她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在親事上絕對不能馬虎，得好好相看一番才行。

至於兒子，有太夫人和老爺把關，親事上自然無需她操太多的心。

“女兒聽母親的！”顧瑾珝笑笑，又道，“母親，我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啊？他都出去兩個月了呢！”

她這個兄長什麽都好，就是有一樣不好，那就是最喜歡出去玩，幾乎每年都會外出一兩個月，其美名曰：讀千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祖母和爹娘雖然不讚成，卻也攔不住，只能由他。

“應該是這幾天了，走的時候說中秋節前一定回來的！”提起兒子，沈氏唇邊擒起一絲笑意，兒子向來孝順，他說中秋節前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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